原标题:潮汕女儿返乡建起图书室,吸引志愿者、大学生进村“上课”为留守儿童推开了一扇窗
吴利珠正在给参加览表图书室夏令营的小朋友们上课。南方日报记者/张梓望 徐昊 李细华 摄
广东省潮汕市览表村,因与陆丰市甲子镇隔瀛江相望,村子里曾一度毒品泛滥。村里的孩子不少都是留守儿童,因为缺少看管,许多人早早就辍学外出打工。
2014年6月,在“览表女儿”吴利珠的努力下,广东省潮汕市惠来县岐石镇览表村有了第一所图书室。6年过去,村里的3个图书室相继建立。村里孩子们闲暇时有了去处,他们在图书室看书学习,也在这里倾诉烦恼,寻找温暖。
如今,各地的公益志愿者、大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览表村,给学生们上课,开设兴趣班,每到寒暑假,广东省潮汕市览表村的街头巷尾都成了学生们的教室。图书室就像一扇窗口,让村子里的孩子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。
女性帮助女性
吴利珠今年32岁,是览表图书室的创办人。学生们更喜欢叫她“珠姐”。她也曾是一名留守儿童,小学3年级辍学,15岁外出打工。她先后在塑胶厂当过童工、在天津给人搓过澡、到精品店做过销售、跑东莞卖过衣服、去深圳当过保姆……打工不易,有时发了工资,只够她上半个月正常吃饭,下半个月只能吃泡面。
在外漂泊多年,吴利珠选择回到家乡学校支教,用“过来人”的经历,让学生们明白打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。
刚回到家乡时,吴利珠发现村里女孩的境况还和她小时候一样:很多女孩子,读着读着就“不见了”。
在广东省潮汕市览表村,好的女孩有一套判断标准:要勤俭持家,能照顾弟弟妹妹,到了年纪就早点挣钱帮助家庭。“家长会觉得女生读书出来就要结婚了,这叫‘状元出在别人家’。”吴利珠觉得,对许多家庭条件不好的女孩来说,这种“自我奉献”的期望,带来成长的埋压和忽视。
图书室建立之初,村里有不少反对的声音。有的人觉得这是为了赚村民钱,“无利不起早”,看着吴利珠整天忙来忙去,却不赚钱顾家,有村民替她父母着急,“养到这样的女孩就倒霉了”。
吴利珠希望能逆转这种观念,而女性成了她的突破口。
在览表村,大多数家庭都是妈妈在家照顾小孩,爸爸外出赚钱,这让吴利珠意识到,女性的力量在一个家庭里很重要。她开始思考妈妈们的需求,她发现村里妈妈们最大的苦恼,是不知道怎么跟孩子和丈夫交流,自己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见识陪伴孩子成长。
于是吴利珠在学校开办了女子夜校,教妈妈们识字、传授育儿理念、教她们怎么去调节家庭关系……夜校从一开始的几个人,发展到最高峰时两个班50多个人。
“她们之前从来没想过,只觉得上一代是这样子,这一代的路也是这样走。”吴利珠说,女性去帮助女性,是可以更好地沟通,如果我们可以把女孩的工作做好,那这个社会会更好。
改变一个是一个
第一个图书室是由一栋80多平方米的两层老屋改造成的,如今这栋老楼每天都充满人气。孩子们除了来这里看书,还在这里上各种兴趣课,有时吴利珠还会给他们讲生理卫生课和性教育课。
“村里孩子接触外界的渠道很单一,多元化的课程是很有必要的。在村子里,有的孩子连汽车门都不会开。”吴利珠说,图书室就是他们和外界联系的纽带。
图书室还成了一个凝聚责任的枢纽。图书室刚成立那会儿,只有30几本书,一部分是吴利珠打工带回来的,一部分是她家里的姐妹帮忙添的。过了不久,全国各地开始慕名给图书室捐书。除了书,陆续跟上的还有基金会的资金,以及各地好心人的捐款。
除了外部的资助,村民自发的支持也越来越多,“自己人帮助自己人,这样才会在孩子们心中播下回报家乡的种子”,图书室还在村内发起了对家庭困难学生的助学计划,陆续资助了村内近300名学生。
为了让村里的孩子更有参与感,吴利珠还找来几位受资助的孩子当图书管理员,负责平日图书整理、借阅登记等工作。
阿莲是图书管理员之一。吴利珠形容阿莲:“她很腼腆,但熟络后就会跟你说很多话。”阿莲的爸爸在她3岁时失踪,母亲接受不了,独自离开了,留下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长大。阿莲的爷爷眼睛看不见,奶奶去世后,她回家只能面对灰色的水泥墙,以及她和爷爷之间漫长的沉默。
阿莲很小就开始赚钱了,她会帮忙一些村里的白事,一天可以赚80元和一包烟。周六她就在家里穿塑料花,穿一朵花要9个工序,穿1000朵花可以赚30元。了解到阿莲的情况后,吴利珠帮她申请了每学期500元的资助,条件是每周日来图书室做图书管理员,看一天书。
有图书室之前,阿莲没有什么倾诉渠道,有问题问爷爷,爷爷会说:“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。”如今,她遇到问题会来图书室和珠姐聊,也在这里认识了新的朋友,还跟着珠姐去了广东汕头参加图书室的交流活动,性格变开朗了很多。
像阿莲这样被改变的孩子还有很多。吴利珠不时觉得,看似她在陪伴学生,实际上是学生们陪伴她,大家一起成长。谈及坚持做图书室的意义,吴利珠希望,能减少一个学生辍学就少一个,能改变一个家长是一个家长。在她看来,好的图书室不一定要有多好的设施,更重要的是给村里人带来更开阔的视野,与一些改变。(南方日报记者/张迪)